纳兰寒月

苍雪激吹bot

掩耳盗铃(11)

如果一定要选择一个重新面对慕容宁的时刻,慕容胜雪会希望至少不是今天,因为他实在不愿前一天晚上还和莫离骚翻云覆雨,第二天就要解决另一个人的情感债。

但现实往往事与愿违。

莫离骚走的不算早,等慕容胜雪醒过一次才离开。彼时慕容胜雪刚从温暖的怀抱里睁开眼,迎面被人又亲又哄,还按揉了半天酸疼的腰,心情自然舒畅,翻了个身就接着睡了。

他隐约听见莫离骚温柔的笑声,搂着他的手臂又紧了紧,大抵是不舍,粘着慕容胜雪把脸埋他颈窝里蹭了好久,活像一直大白猫。

后来莫离骚什么时候走的,慕容胜雪实在记不得了,总之身旁无人,他就随心所欲的赖床,直至日头西偏,人还没从被子包里钻出来。

慕容宁本也没想这么着急去处理自己侄子的事,结果下午时剑奴来报,说少府主不仅未起,早饭午饭连一顿都没吃。

即便为慕容胜雪的身体着想,他也应该去看看。慕容宁给自己做了好铺垫——就当是担心他,去看看,去看看而已。

屋里陈设一切如常,桌上还摆着放凉的饭菜,床幔里隐约传出一两声轻微的鼾声。慕容宁长长一叹,也不知道昨晚这小没良心是吃了多饱,这么一整日都不饿么?

他掀开床幔一角,里头的慕容胜雪裹拥着被子正面朝里睡的香甜,连往日顺滑的蓝发都滚得乱糟了。慕容宁没忍住俯身拨弄开遮挡了慕容胜雪面颊的额发,却没想到常年执铁器的手把慕容胜雪冰醒了,后者轻轻瑟缩起来,茫然的睁开眼,然后遥遥盯住虚空里的一个点不动了,好半晌,才有沙哑的声音传来。

“宁叔?”

慕容宁有些懊悔,于是指尖蜷了蜷,那只手被体面的收了回来。

“胜雪,睡了好久,起来吃些东西吧。”

“嗯。”

慕容胜雪睡久了,人有些懵,他应是应了,身体却缩在被子里好半天没动。慕容宁在床榻边坐下,把手藏在袖里捂热了,才又去摸他侄儿的脸。

“胜雪?”

“起了。”

慕容胜雪垂下眼,把脸往被里沉了沉,不动声色的躲开慕容宁的手,坐起来去摸索床边的发带。

慕容宁就坐在床边,看他叼着发带随便抓了个马尾缠住,而后翻身下床,越过自己拢好了衣襟穿衣裳。慕容宁的视线就像钉子一样牢牢黏在慕容胜雪身上,又仗着后者目不能视而愈发大胆露骨。

其实慕容胜雪看得见,即便他看不见也知道慕容宁在盯着他。

他身上的印记根本遮掩不住,这样的方式无非是在欲擒故纵,可惜慕容宁心不在此,被自己的小侄儿轻易拿捏了。

慕容胜雪换好衣服回来,下人已经陆续把新的饭菜摆上了桌,他自顾自在桌边坐下,等慕容宁过来。

慕容宁在原地,半晌才调整好了自己的呼吸,起身在人身边坐下,眼神似乎能在慕容胜雪身上烫出个洞来。

两人一顿饭吃的沉默,慕容胜雪绝不多说一句,如今主动权在他,后发制人有很多优势,他要先等慕容宁的诚意。

让他意外的是,这次慕容宁并没有让他等太久。

“胜雪,你是否愿意给宁叔一个机会?”

彼时慕容胜雪刚刚放下筷子,听到他这么说动作顿了一顿。

“宁叔什么意思?”

“你烫到手那晚,与你同榻共寝的人并不是离骚,是我。”慕容宁转过身,在一个极近的距离里开了口,“是宁叔瞒你,抱歉。”

他很巧妙的略过了其中的一些误会,而慕容胜雪也没有在此追问下去,追问他为何瞒自己,为何不愿承认。慕容胜雪只是安静的听慕容宁说着,神色淡然至极,像是在听一件不干自己的事。

慕容宁略有些讶异,倒不是意外他已然知道与他共赴云雨的人不是自己,而是他以为自己的侄儿总要有些波动。

“既是宁叔对不住我,又何必再来问我要个机会。”

慕容胜雪的语气终于变得冷漠,他两指虚虚捻住自己膝头的一块布衾摩挲,半晌后,毫不留恋的放开了。

“宁叔是觉得我总会原谅你,是不是?”

慕容宁轻易从这些话里读出了怨怼,但慕容胜雪的声音那样冷静,像是与他谈论剑招时公事公办。他没来由觉得心里一阵揪紧,好像他的侄儿就在他面前,就在他身边,他却怎么也抓不住。

“不是。”后头的话被慕容宁咽回了肚子里,他本想和慕容胜雪解释,解释自己没想瞒他,自己在知道他的心意后打算与他坦白才做出这些事。但事到如今,他说不出口,他也知道他的侄儿要的,不是解释。

“你气宁叔,不论做什么都好。但是胜雪,宁叔必须要告诉你,我心悦你,我一直都爱着你。”

话音落下,慕容胜雪的指尖微微一颤,他迅速把手掌藏回袖中试图掩饰,但又怎能瞒过慕容宁的双眼。一切的虚张声势都在这一刻没有了意义,不论慕容胜雪怎样生气,怨恨慕容宁,只要他仍是爱着对方的,慕容胜雪就要承认,在他心里期待这个答案,而这个答案可以解决一切问题。

只是如今,这个答案来的晚了些,晚的给了慕容胜雪从中作梗的机会。

他默默偏过头去,没有答话。

其实他很想问问慕容宁,慕容宁这么说,要他怎么办,要莫离骚怎么办?可是他又知道自己其实不必问出口,只要他说谁都不想放弃,莫离骚和慕容宁就都会接受这个结果。

一直都是如此,只要他开口,慕容宁和莫离骚从来不会拒绝,对于两个不愿意放手的人来说,眼下正是最好的结果。

有人隔着衣袖握住了他的手,轻轻摩挲着他的指尖,一切感触被衣料隔绝后都变得朦胧,像是这些年的相处,隔着一层薄如蝉翼的窗纸,让慕容宁躲在其中感受着少年人轰轰烈烈的情爱。

“胜雪,我爱你。”

他的心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了一下,慕容胜雪感到一股热血涌向四肢百骸,几乎要让自己晕头转向。可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因为慕容宁短短一句话而心绪波动时,他又有些唾弃这样的自己。哪怕慕容宁瞒了他,也会因为他的真情流露动容,慕容胜雪几乎可以笃定只要慕容宁再说两遍,自己可能当下就原谅他了。

就这么原谅他吗?慕容胜雪试想了一下,似乎还真的挺好的,数十年的单相思到了尽头,他所爱的人都在身边,触手可得。

就在慕容胜雪心中动摇不定时,门外忽然传来了剑奴的禀报。

“禀十三爷,大爷请您去剑庐一趟。”

剑奴声音有些颤抖,显然是慕容烟雨语气不大好。慕容胜雪闻言,立刻把手从慕容宁掌心里挣了出来。

“老头叫你,快去吧。”

还不待慕容宁说什么,慕容胜雪已然站起身,往剑架走了。慕容宁也心知,哄慕容胜雪急不来这一时半刻,便把后头的话都藏下了。

“知道了。”

临走前,慕容宁回头看着正在擦拭劫寒的青年,放软了语气道:“晚上宁叔来陪你休息。”

可惜直到他离开小院,也没有人回应他。

就在慕容胜雪听到“大爷”那两个字的时候,他忽然改变了主意。

从前他的双眼没有恢复,自然就把自己困在了这么一方小天地里,可是如今他恢复了,那慕容府注定不是个久呆的地方,他和慕容烟雨相处不来,多住几天都要折寿,院墙外的江湖广阔那才是他要闯荡的所在。

感情固然很重要,可是慕容胜雪是个小没良心,比起自身的自由自在,感情确实可以先放一放。

其实他心里已经原谅了慕容宁,但如果把话说明白,从今以后莫离骚和慕容宁的注意力不都在他身上了,想再逃家难于登天。

所以,他决定不要那么快的原谅慕容宁,如果能够让他和莫离骚中间再出现一些分歧,那么在他们双方关注着彼此的时候,他就能从中金蝉脱壳。

不过是一碗水端不平而已,慕容胜雪自信自己能做的滴水不漏。

正好他的气也还没消,只要他能顺利脱身,那就当他们之间的过节一笔勾销!

小没良心此刻沉浸在自己的计划里,丝毫没有反应过来这正是他得到从前得不到的爱意后的肆无忌惮。

慕容胜雪很快擦完了劫寒,哼着小调去院里练剑去了。

慕容宁回来时天色已经擦黑,其实慕容烟雨找他并没有什么大事,不过是问问慕容胜雪的病情和莫离骚怎么没了人影。在慕容宁老老实实回答过之后,他的大哥就又背手回去闭关了,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给慕容宁。

剑鸣清脆,哪怕隔着很远的石子路,慕容宁也能清晰听闻,他循着记忆往前走,不知不觉就停在了往日看慕容胜雪练剑的地方。

慕容胜雪的病好了大半,身姿腾挪间能窥见曾经的风华,教人移不开眼。慕容宁停在原地,而就在他看得出神的刹那,凌厉剑锋骤然袭面而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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